本文引用自s93km1208 - 「淡」是人生最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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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是人生最深的滋味


 

我過去常和美術系的學生討論到,四年以

後要到哪裡去、要做什麼、要在這個社會

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有些學生會說我要做

畫家,如果買了房子和車子有剩的錢,覺

得家裡有面牆很空白,會去買一張畫掛在

那裡。但是,到底畫家是不是等到社會溫

飽之後的餘裕,才去照顧那片空白的牆,

以及那幅畫?

 

不僅是對美術系學生,我想要談的是,如

果社會沒有美、不重視美,它會出現什麼

問題?個人的生命沒有美的認知,它殘缺

了什麼?如果他整個理性世界和感性世界

不平衡,會影響到他長大以後,情感的部

份無法處理。

 

我覺得美是各個學科做為人的一個單元,

而感覺是很重要的一個部份。

 

人類的味覺很早就在生存的感覺慢慢定位

︰酸的、甜的、辣的、苦的、鹹的。可是

慢慢地在人類整個文明當中,味覺不再是

味覺。我們說某個人講話老是要刺激別人

,講話酸酸的,這時候不是講味覺,而是

他心理的狀況——有一點嫉妒,有一點得

不到的不舒服。我們說這個人嘴巴好甜喔

,是說一種幸福感,甜是一種幸福感。

 

「辣」在口腔上是非常強的一種刺激。我

們說一個人「潑辣」,或是「辣妹」,都

是把「辣」變成精神文化的狀態,訴諸於

動物最原始本能的感官。它不做理性的提

高、不做人文的修飾,是很過癮、是「爽

了再說」、是當下刺激感官,而比較不是

回憶性的。

 

談到「鹹」,我們讀《聖經》讀到耶穌在

佈道時說,如果鹽失去了鹹味,還應該叫

它做鹽嗎?台灣每年辦鹽分地帶的文藝營

。為什麼要到鹽分地帶?因為布袋這個海

邊是早期晒鹽的地方,他們希望這些作家

能將鹽分地帶的勞苦與流汗的記憶,變成

文學精神。

 

「苦」是被排斥的味覺,跟人生搭在一起

,最後變成生命的一個記憶。從不愛吃苦

瓜,變成愛吃苦瓜,從不知道父母會離開

我,到父母都離開我,那個人生的滋味是

非常不一樣的。

 

我們不知道也許有一天在母親臨終的床前

,要用什麼樣的生命去擔待這個難堪的時

刻?如果沒有準備好、沒有庫存過,要怎

麼過這一關?過去的東西會幫助一個人度

過這些難關。親人的身體受苦,而你卻幫

不上忙時,也許所有的味覺的記憶會出來

。它是一個庫存的過程,因為庫存過,所

以沒有被打敗、沒有慌張、沒有呼天搶地

、沒有嚎啕頓足、沒有變成崩潰的狀態,

因為生命幾千年來走下來、上萬年來都度

過這個時刻,而它變成一個文化的力量。

 

這時候味覺會有好多的感嘆,然後變成所

有的味覺都有很多的記憶在裡面。甜太簡

單,回甘才有味。

 

我小時候完全不吃苦瓜,我不知道為什麼

到這個年紀,愈來愈愛吃苦瓜?而且是那

種客家醃苦瓜,還帶著臭味,然後摻些小

魚豆豉。忽然發覺,我現在不愛吃甜的,

我覺得甜對我來說,太簡單了。還有一種

味覺叫「回甘」。我們會說這個茶好好喝

,用「回甘」。回甘的意思是,一開始有

點澀、有點苦,可是慢慢地從口腔起起來

一種淡淡的甜味。人生是經過這些澀味以

後,才有所謂的甜,而那個「甜」不等於

糖的甜,它不是單純甜味,而是人生經驗

很多的複雜的變化。

 

有一次去紹興,朋友請我去吃飯。他說:

「你沒有聽過那個『三霉三臭』,你不配

來紹興。」這個很狠喔,等於說人家要來

作客,你還要通過那個三霉三臭。就是那

個發霉的酸菜干,真的很臭,聞到以後會

想吐的。我們在紹興被他們灌得醺醺大醉

,吃了三霉三臭之後,晚上我一個人在街

上走。我走過魯迅紀念館、蔡元培紀念館

、秋瑾紀念館,走過她被砍頭的那個廣場

。我不曉得這個小鎮記載多少近代歷史的

記憶,好像人被壓抑、發霉的記憶,最後

在味覺上出來。通過霉和臭之後,還要存

在、還要活著、還要有生存下去的力量。

 

我們現在再去讀《阿Q正傳》這樣的書,

感覺那種生命好像真的發霉的感覺。可是

在那樣的環境,我們還要存在、還要活著

,而且還要自己想辦法,去通過那個臭、

那個腐爛,重新生長出來。

 

也許因為我們在這麼幸福、安逸的環境中

長大,對甜味的感覺很多,所以對苦味和

臭味不太能感受到。在台灣因為環境很好

,有很多苦味和臭味被降低了。有一個法

國朋友跟我說,其實古老的文化最精的品

嚐是臭味,臭的品嚐。我們會發現苦也好

、臭也好,都是生命裡的卑微、生命裡的

哀傷,都是生命裡痛的記憶。


 

蘇東坡從甜到甘的人生


 

蘇東坡在最落難的時候,在岸邊寫下「大

江東去,浪淘盡」,寫出最好的詩句出來

。受到皇帝賞識時,他的書法好漂亮、工

整、華麗,而且得意。因為他是一個才子

,才子總是很得意的。但是他從來沒有想

過,他讓很多人受過傷。他得意的時候,

很多人恨得要死,別人沒有他的才氣,當

然要恨他。但是他落難寫的書法,這麼笨

、這麼拙,歪歪倒倒無所謂,卻變成中國

書法的極品。

 

此時苦味出來了,他開始知道生命的苦味

,並不是你年輕時得意忘形的樣子,而是

在這麼卑屈、所有的朋友都不敢見你的時

候,在河邊寫出最美的詩句。他原來是一

個翰林大學士,但因為政治,朋友都避得

遠遠的。當時他的朋友馬夢得,不怕政治

上受連累,就關說把那個地方的軍營靠東

邊的地,撥給蘇軾夫婦使用,所以蘇軾就

改名叫蘇東坡。蘇東坡開始在那裡種田、

寫詩,他忽然覺得:我何必一定要在政治

裡爭這些東西?為什麼不在歷史上建立一

個光明磊落的生命情感?所以他那時候寫

出最好的詩。他有米可吃了,還跟他太太

說,讓我釀點酒喝好不好?他還是要喝酒



 

「夜飲東坡醒復醉」是說,晚上就在這個

坡地喝酒,醒了又醉、醒了又醉;「歸來

彷彿三更」則是,回來已經很晚。「家童

鼻息已雷鳴」是說,當地還有一個小孩幫

他管管家務,但是他睡著了,鼻子打呼。

「敲門都不應」是指,蘇東坡敲門都不應

。我們看到他之前的詩,敲門都不應,就

要發脾氣了,可是現在就算了,他就走去

聽江水的聲音,「倚仗聽江聲。」
 

 

蘇軾變成了蘇東坡後,他覺得醜都可以是

美。他開始欣賞不同的東西,他那時候跑

到黃州的夜市喝點酒,碰到一身刺青的壯

漢,那個人就把他打在地上說:「什麼東

西,你敢碰我!你不知道我在這裡混得怎

樣?」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蘇東坡,然後倒

在地上的蘇東坡,忽然就笑起來,回家寫

了封信給馬夢得說:「自喜漸不為人知。

」我覺得是了不起生命的過程,他過去為

什麼這麼容易得意忘形?他是才子,全天

下都要認識他,然後他常常不給人好臉色

,可是落難之後,他的生命開始有另外一

種包容,有另外一種力量。

 

所以我覺得,蘇東坡酸甜苦辣鹹百味雜陳

最後出來的一個味覺是「淡」,所有的味

覺都過了,你才知道淡的精采,你才知道

一碗白稀飯、一塊豆腐好像沒有味道,可

是這個味覺是生命中最深的味覺。


 

「無目的」的人生清涼


 

你會發現他在做官的時候,從來沒有感覺

到清風徐來,但是從他的詩中看到,因為

他不做官,才感覺到清風。我覺得蘇東坡

應該感謝的是:他不斷被下放,每一次的

下放就更好一點。因為整個生命被現實的

目的性綁住了,所以被下放的時候,才可

以回到自我,才能寫出這麼美的句子出來

。他可以感受到:歷史上那些爭名爭利,

最後變成一場虛空。可以「多情應笑我,

早生華髮」,是因為他回到自我。

 

我相信,美是一個自我的循環。美到最後

不管你是富貴,或是貧窮,有自我,才有

美可言,如果這個自我是為別人而活著,

其實感覺都不會美。所以這個「淡」是你

經歷酸、甜、苦、辣、鹹以後,才知道淡

的可貴。所以他寫過一首很有名的詩說,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我回頭看我走來的這一生,心很靜,也就

無所謂了。


 

「吃到飽」的文化象徵殘缺


 

如果這個社會不能形成一個品味,就會被

人笑說「財大氣粗」。就是說沒有能力把

錢花到對的地方去,整個人的品,不會受

到尊敬和尊重。

 

七O年代我們看到台灣經濟的起飛,這是

我們非常自豪的,可是我們看到歐洲在生

活上有時候會覺得慚愧,因為我們不知道

怎麼樣去建立所謂「我要什麼」。

 

九O年代我有一個法國的朋友來台灣,當

時最流行「吃到飽」的餐廳,他就問我什

麼叫做「吃到飽」?「吃到飽」有多麼了

不起的價值嗎?我就跟他解釋說,我們的

過去是「餓過」,對食物其實沒有安全感

,其實你要「原諒」它。

 

人有一段時間選擇性太少,會有一段時間

需要補償,但是台灣現在不是這樣的狀況

。這時候我們就要講說,吃到飽是一種沒

有選擇性的方法,鼓勵在量上一直加大,

但是吃到後來是不舒服的。可是為什麼要

用這種方法來對待自己的身體?

 

我們用精神上吃到飽的方法,就像電視上

吃到飽的文化,很多媒體給觀眾和聽眾的

訊息好像是讓他們吃到飽:沒有選擇性、

沒有一種質的提高,而是大量地一直塞。

教育是不是?我擔心的是,如果也是的話

,怎麼辦?生命長大後要如何在他的角色

上選擇他要的?


 

只有是非,人生不可能豐富


 

從「喝」到「品」的差別是什麼?喝是一

個純粹器官的反應,品是一個精神上的回

應,我們說品嚐、品酒,「品」一定離開

了純粹器官的刺激,而變為了某種精神上

的回憶。

 

人生匆匆走過,如果沒有過程的話,生命

最快就是從生到死就完了。

 

我們是否能慢下來去欣賞大自然豐富的顏

色?我說的顏色不是畫畫的顏色,而是樹

葉上的顏色,它不會只是一種綠色。一片

葉子上的綠色是驚人的變化,因為陽光照

下來,它厚的部份、薄的部份和透光的部

份,是這麼豐富。

 

古代希臘、巴比倫人對星座的探討、中國

古代人對紫微的探討,遠比我們今天精采

。因為他們很安靜,透過視覺對於星座的

轉移有非常細膩的紀錄與判斷,這個能力

我們愈來愈喪失。喪失了之後,所有的知

識只是從考試的是非和選擇出來,是一個

簡化的過程,生命不可能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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